如果你来访我,我不在,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。它们很温暖,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。它们开得不茂盛,想起来什么说什么,没有话说时,尽管长着碧叶。你说我在做梦吗?人生如梦,我投入的却是真情。
我爱这么搬来搬去,这种不定,暂时的永久。我爱这种浑然,这种认真其是,这种庄严的做作。我的心充满了感情,像春一样的柔软。我的思想跟在任何一棵树下没有什么不同,而且,我简直要说,不是任何一棵树下所能有的,那么清醒,那么流动,那么纯净无滓。
有一年寒假,大学之后,我到学校去。大门没有锁,轻轻一推开了。没有一个人,连詹大胖子也不在。一片白雪,万籁俱静。我一个人踏雪走了一会儿,心里很感伤。
沈先生面色如生,很安详地躺着。我走近他身边,看着他,久久不能离开。这样一个人,就这样地去了。我看他一眼,又看一眼,我哭了。
他平平静静,没有大喜大忧,没有烦恼,无欲望亦无追求,天然恬淡,每天只是吃抻条面、拨鱼儿,抱膝闲看,带着笑意,用孩子一样天真的眼睛。
我每天早上泡一杯茶,点一支烟,坐在沙发里,坐一个小时。虽是犹然独坐,然而浮想联翩。一些故人往事,一些声音、一些颜色、一些语言、一些细节,会逐渐在我的眼前清晰起来,生动起来。这样连续坐几个早晨,想得成熟了,就能落笔写出一些东西。我的一些小说散文,常得之于清晨静坐之中。
秋葵不是名花,然而风致楚楚。古人诗说秋葵似女道士,我觉得很像,虽然我从未见过一个女道士。
这几盆绣球真美,美得使人感动。我坐在花前,谛视良久,恋恋不忍即去。别之已十几年,犹未忘。
浊酒一杯天过午
木香花湿雨沉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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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案:汪曾祺《人一定要爱着点什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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